六祖坛经讲记

 

发布: 2018-08-09 17:07:59   作者: 觉融法师   来源: 加拿大中华寺   

 


 

第四十二讲

 


 

大众请合掌:

 


 

南无本师释伽牟尼佛(三称)

 


 

无上甚深微妙法,
百千万劫难遭遇,
我今见闻得受持,
愿解如来真实意。

 


 

诸佛正法贤圣三宝尊,
从今直至菩提永皈依,
我以所修施等诸资粮,
为利有情故愿大觉成。

 


 

阿弥陀佛!

 


 

大众请放掌。

 


 

  诸位菩萨,我们今天继续学习《六祖坛经》。第81页,志道禅师这个机缘已讲两节课了,今天将其完成。

 


 

“僧志道。广州南海人也。请益曰。学人自出家。览涅槃经十载有余。未明大意。愿和尚垂诲。师曰。汝何处未明。曰。诸行无常。是生灭法。生灭灭已。寂灭为乐。于此疑惑。师曰。汝作么生疑。曰。一切众生皆有二身。谓色身法身也。色身无常。有生有灭。法身有常。无知无觉。经云。生灭灭已。寂灭为乐者。不审何身寂灭。何身受乐。若色身者。色身灭时。四大分散。全然是苦。苦不可言乐。若法身寂灭。即同草木瓦石。谁当受乐。又法性是生灭之体。五蕴是生灭之用。一体五用。生灭是常。生。则从体起用。灭则摄用归体。若听更生。即有情之类。不断不灭。若不听更生。则永归寂灭。同于无情之物。如是。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。尚不得生。何乐之有。师曰。汝是释子。何习外道断常邪见。而议最上乘法。据汝所说。即色身外别有法身。离生灭求于寂灭。又推涅槃常乐。言有身受用。斯乃执吝生死。耽着世乐。汝今当知。佛为一切迷人。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。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。好生恶死。念念迁流。不知梦幻虚假。枉受轮回。以常乐涅槃。翻为苦相。终日驰求。佛愍此故。乃示涅槃真乐。刹那无有生相。刹那无有灭相。更无生灭可灭。是则寂灭现前。当现前时。亦无现前之量。乃谓常乐。此乐无有受者。亦无不受者。岂有一体五用之名。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。令永不生。斯乃谤佛毁法。听吾偈曰。无上大涅槃。圆明常寂照。凡愚谓之死。外道执为断。诸求二乘人。目以为无作。尽属情所计。六十二见本。妄立虚假名。何为真实义。惟有过量人。通达无取舍。以知五蕴法。及以蕴中我。外现众色象。一一音声相。平等如梦幻。不起凡圣见。不作涅槃解。二边三际断。常应诸根用。而不起用想。分别一切法。不起分别想。劫火烧海底。风鼓山相击。真常寂灭乐。涅槃相如是。吾今强言说。令汝舍邪见。汝勿随言解。许汝知少分。志道闻偈大悟。踊跃作礼而退。”

 


 

  这是志道禅师的悟道因缘。他读《涅槃经》十余年,不解“诸行无常。是生灭法。生灭灭已。寂灭为乐。”生疑惑,特来请益六祖。六祖大师为其开解,破除了偏执,令顷刻悟道。前两节已详尽讲述了此部分,今天我们介绍王骧陆上师对此的论述。

 

  “【一】 所问太幼稚,彼强分法身色身为二,自以为生灭是色身之生灭,此生灭若灭,则法身之寂灭为乐矣,但法身无知无觉,又谁知为乐而受之乎。如此谬妄,故所论一切皆颠倒矣。此病在初学佛人,往往有之,然已不易,以不用心参究,并此理亦不可得,而终身迷闷也。当知一切以心为主,法身色身,非一非二,即此色身,亦此幻心之所招感,而苦乐之感觉,念念生灭。仍属幻心所化,幻心若灭,自得自在寂灭之乐,况心即是幻。生灭自亦是幻,以幻故,根本不可得,而幻又非无,虽有亦幻,知幻即灭。而觉性不灭,执断执常,皆属邪见。再进而知生灭固幻,寂灭亦属于幻,然寂灭非无,无实无虚,乃臻圆妙,佛为迷人分晰,说法身色身生灭寂灭诸法,是初步方便,再引之汇归一体,谓本来无生灭相,即寂灭现前矣,而寂灭亦非相。经云,实相者即是非相,故无现前之量,虽属幻相,乃不废于幻,此乐无受者,亦无不受者,慧眼人了知之可矣,了知其为假名为梦幻可矣。不必定取,亦不必定舍,是为过量大人,观偈语有不起凡圣见,至涅槃相如是等句,可以悟矣。”

 

  志道禅师“所问太幼稚,彼强分法身色身为二,自以为生灭是色身之生灭,此生灭若灭,则法身之寂灭为乐矣,但法身无知无觉,又谁知为乐而受之乎。”志道禅师把色身与法身勉强分为二,认为色身生灭,法身不生不灭,法身寂灭为乐,包括诸多初学也是这样看。但问题来了:色身有生有灭,为苦不是乐,法身又无知无觉——他认为法身无知无觉,故由谁受乐?他只知道众生表面的色身,没领悟真实的法身,不明白色身与法身是统一的、一体不二的两面,不认识法身才会有这个问题,见到法身就不会有这个问题。法身无知无觉,他是从书本上看来的。学佛的主要目的是破惑证真,众生迷于假相,见不到本性,欲令众人破相见性,佛讲法有时采用矫枉过正方法,破对相的执著,连知连觉这些名相一起破,故有时说,无知无觉。其实,法身不是真的无知无觉,只要我们当下不头上安头、知上立知、觉上立觉,当下即是本知本觉,而不是如石头、木头样地无知无觉,这是志道禅师认识的误区,所以六祖慈悲地为他做了开解。

 

  “如此谬妄故,所论一切皆颠倒矣”,他前已定位:色身是色身,法身为法身,色身是生灭,法身不生灭,无知无觉;由此而生诸多见解,跳不出自己的圈子。“此病在初学佛人,往往有之,然已不易,以不用心参究,并此理亦不可得,而终身迷闷也。” 往往初学佛人会有此类问题——未将佛理吃透,以自己的知见理解佛经典。但这已不易,大部分人学佛,只是烧烧香、拜拜佛,有机会去寺庙念念经,经的意思不知道,也没去思考,与这样的人相比,要强过百倍,还是经过了深入思考、用心探寻的。志道禅师还能产生疑问,发现了问题,即有解疑的机会。若只念念经,不懂,又没想解决问题,也没去问人,不问,别人没法跟你讲,不懂佛理、没指导,修行不深透,一辈子就这样过了。

 

  “当知一切以心为主,法身色身,非一非二”,一切为心,一切俱是众生清净心变现出来的。法身、色身只是依据众生所了解的知识,以不同角度,令我们破迷开悟的一个善巧定位。“非一非二”,说它们是一个,不是,水和波浪是一个吗?水,有水的状况,波浪,具波浪的定位;说是两个,也不是,离开水,即无波浪,除波浪外另去找水,也找不到。水与波浪是一体的两面,两个角度。色身与法身,亦复如是,于显现相上,为色身——众生的身体,山河大地;本质上,即是法身。既不可离开法身说色身,也不可离开色身说法身,分开即说不通。

 

  “即此色身,亦此幻心之所招感,而苦乐之感觉,念念生灭。仍属幻心所化,幻心若灭,自得自在寂灭之乐,况心即是幻。生灭自亦是幻,以幻故,根本不可得,而幻又非无,虽有亦幻,知幻即灭。而觉性不灭,执断执常,皆属邪见。”众生的色身,是种幻化之相,暂时的假相。苦乐的感觉——受,也属生灭的幻化。色身属五蕴里色蕴,五蕴——色受想行识,五蕴、身、心均为幻化,身体是幻化,心也是幻化,全是幻化、全是假相,暂时变现出来的,如水变现出各种波浪。 “幻心若灭,自得自在寂灭之乐”, 倘若幻化心歇下,看破幻心,不随其转,即能认识法身——不生不灭的本体,得到寂灭之乐。众人的身体是幻化的,苦乐感受是幻化的,生灭之相也是幻化的,明白幻化,即不会上当。不上幻化的当,不上生灭的当,生灭在我们心中已灭了, “生灭灭已” 。生灭如何灭呢?即了解了生灭,不上生灭相的当,不随生灭而走,“寂灭为乐”。众人的佛性从未生灭、增减,在这里产生的断常之见,均属妄想。

 

  其实,平时众生总比事物运转慢一步。“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”,我们看到的是生灭,而没看到不生不灭。如杯中水倒入盘子,我们看到的是,杯子空了,盘里有了,见的生灭现相——这个灭了,那个生了,这是众人跟着生灭走。若是跟着水流走,会觉察到水不生不灭,无有增减。换而言之,我们平时的心念,妄想断断续续,没跟正念走,心散的。心散时,看到的是生灭现象,没看到不生不灭的真面目。若一向正念不失,活在当下,不会看到生灭,而发现心念从无生灭,正念不生不灭,始终跟正念走,无增减,不会产生其它妄想,如同看到水流一样。也就是说,我们心念的速度没法性快,不相应、不同步。像电影里武功好的人,打拳能打出很多残影。看到影子,是因我们眼睛视线跟不上他动作的速度,所见到的只是他残留下来的影子,其实他人已不在原处。如八卦掌,转来转去,看起来周围都是人,其实都是残影。事物法性的运转变化亦如是,众人的速度跟不上,为什么说是幻化呢?因看到的全是残留下来的影子。一旦别人快了,我们慢了,抓不到别人,就被别人抓。所以在轮回中我们老是被动、受牵制,因为始终慢一步。如果我们的视线与其同步,一直看住他,始终能把握自己的念头,始终正念现前,就能找到真实的自己。比如,旋火轮——用绳子捆个火球,而后抡起来,众人看到的什么?看到一个圆圈——火轮。如果眼睛能跟上这个旋转的速度,就能看到一个火点,转到哪里,就跟到哪里,就不会看到一个轮、一个圈。看到圈,说明眼睛速度跟不上转的速度。凡夫因心念太散、不集中,看的速度跟不上事物运转的速度,故而总是看到生灭的相,而看不到其本质,问题出在这里。

 

  佛告诫众生,“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”,大家看到了这个生灭法;“生灭灭已”,我们要把这个生灭处理掉。开始修行训练,要了解一切皆是幻化的。怎么才能了解是幻化的?第一步,戒定慧,戒是基础,定是什么?心一境性,心始终能专一。达到足够的定力时,即会感觉到,一切外境皆是幻化。一个人心定下来,回归当下,始终在当下,即有这种感觉——外在现象都是假相。一旦领悟到外在都是幻化后,智慧即会慢慢产生,认识自己的本性,向内看,不再往外驰逐。因而,要破生灭,达“生灭灭已”,还需戒定慧,修定,认识自性,才不上生灭的当,不为那些假相、名相所迷惑。

 

  “再进而知生灭固幻,寂灭亦属于幻”,寂灭也属假名,方便之说,真证到即发现,寂灭也是方便名词而已。“然寂灭非无,无实无虚,乃臻圆妙”,这里,最初是引导,让众生进来,之后又一步一步破掉。生灭假相是幻化,寂灭也属幻化、假名,虽是假名而不能让为空,证到那里,才知是假名。非无,不是空无的,“无实无虚”,关键要真证到。

 

  “佛为迷人分晰,说法身色身生灭寂灭诸法,是初步方便”,这些都是初步引导的方便,“再引之汇归一体,谓本来无生灭相,即寂灭现前矣,而寂灭亦非相”。寂灭不是种相,是种当下的体验,所以六祖讲,“刹那无有生相。刹那无有灭相。”这杯水本来就是杯水,无刹那的生、无刹那的灭,本身不动不摇,没变化。生灭,只是我们看到作用时的一个现象。

 

  “经云,实相者即是非相,故无现前之量”。寂灭实相,不是我们所认识、能看到的这种相,是非相。为什么说是非相?非相,即排除我们现前所了解的一切相。又说是实相,即排除后,去体会这种状态。比如水,你说是什么相?无法定水的相。水是杯子的相?还是波浪的相?都不是。一定位就错,不定位还好,所以,说是非相。破除一切相后,去认识它。它无相,无不相,能变现一切相,但就其体而言,定位什么相,都不是的,故谓之实相,非相才是它的真实相。“故无现前之量”,无法去定位什么样子的量。

 

  “虽属幻相,乃不废于幻”,为什么不废于幻?因要起用。虽然一切现象皆是幻化,但这一切现象都是佛性依因缘而起的大机大用的变幻。水虽无相,倘若不能显现一切相,即是死水,不流动,没任何作用。因起一切相故,才能大机大用。

 

  “此乐无受者,亦无不受者,慧眼人了知之可矣”。这个乐,不是色受想行识受蕴的乐,“寂灭为乐”是解脱的乐,超越了感受,是真正的快乐。世人现前所受之乐,与苦相对。达照法师讲:哲学家认为,这个世界上没有快乐,所谓的快乐是对痛苦的缓解。本来众生苦的不得了,痛苦稍微缓解了一点,所以觉得很快乐,其实不是快乐。真正的快乐是什么?证得了不生不灭,放下了一切,心无挂碍那才是真正地快乐!

 

  众所周知,世间人具八苦——生老病死,没一样快乐,都是苦;爱别离、怨憎会、求不得,特别是求不得,每人有切身体会,我们想要的东西,总归缺一点;还有个五蕴炽盛,色受想行识,时时在那边造作,让大家忙得不亦乐乎。从六道轮回讲,有苦苦、坏苦、行苦。苦苦是什么?众生在轮回中本身就是一个苦,然后遇到不顺的事情,感觉特别的苦,苦上加苦。坏苦是什么?众人以为快乐的天人,他们因觉察乐境失去时所感受的苦。天人福报大,积功累德修了很多的福报,升天了,几千年、几万年、以至多少亿年,享受快乐,寿命很长,但随时间的推移,终归有一天,福报尽了,就会掉下来。像人赚到钱很快乐,慢慢地花,到最后,发现家里没几分钱了,就产生痛苦了。天人也同样,开始快乐,后来会产生痛苦,到寿命福报快尽时,他发现自己要走了,而且去的不是快乐地方,因宿世造的业,有的会堕落畜生,有的下地狱,很少会上去,除非皈依三宝能向上升,一般天福享尽,都会因轮回里造的业而堕落。天人有天眼,发现了这点,即会非常痛苦,心里整天焦虑不安:怎么办?怎么办?没办法。有福报的,有人指点去皈依三宝,可解难,若没这个福报,即非常痛苦。所以,天上人间六道里的快乐,佛教称之为坏苦——这种快乐会坏掉,最终是苦,会带来巨大的苦恼。像人一下子生到天上去了——做了个大官,当了省长、国家的部长,结果有一天给抓起来了,贪官,一下子关到监狱去了,比普通老百姓还不如,顷刻之间,从天上掉到地上。一般老百姓,平平淡淡地,不觉得特别苦,他从一个大官一下关到监狱里去了,你说他那个苦!听说,周永康一夜白了头!确实会这样的,因为他太苦了,太煎熬了!这种谓之坏苦。还有一种行苦,行苦不是反差这么大,在禅定当中心如水流,表面平静无有浪花,但还在不停地流动生灭变化,所以会为诸行无常所苦。所以三界中,无快乐,只有苦,大家所认识的快乐,只是痛苦的缓解。真正要想得到快乐,要破除人我执、法我执,无人无法,将一切执著破尽,才有真正的快乐。所以,涅槃之乐、寂灭之乐,无受者,亦无不受者,是证得不生不灭时本具的解脱的快乐。一旦证到那一步即会知道,因此大家经常讲:法喜充满。并不是因得到什么,而是在看破放下后内在自然产生的一种解脱法喜。

 

  “慧眼人了知之可矣”,真修行人才能了解得到。“了知其为假名为梦幻可矣。不必定取,亦不必定舍,是为过量大人”,六祖的偈颂里说得很清楚了,“观偈语有不起凡圣见,至涅槃相如是等句,可以悟矣。”这些我们上节课已经详细讲了。总归一句,志道禅师不理解时,执色身法身为实有,不知一切皆幻化、都是假名、假相,故无法统一起来。上节我们阐释了“知幻即离,不作方便,离幻即觉,亦无渐次,一切菩萨及末世众生,依此修行,如是乃能永离诸幻”,及“知是空华,即无轮转,亦无身心受彼生死。”依这两句用功修行。禅宗也好、净土宗也好,我们平日用的功夫都是一念觉醒。为什么念佛?打妄想时,就是跟着虚幻的念头走了,一念提起佛号,即回归当下。“知幻即离”,这不要其它的方便善巧,只是我们有时定慧力度不够,以专注佛号的善巧来过度一下,“知幻即离,不作方便”。“离幻”,一旦离开了幻化,从幻化中清醒过来,当下即是觉悟。所以念佛是个方便善巧,以佛号令我们觉悟,念念提醒自己的主人翁,这样才能从幻化、生灭假相中解脱出来,才能真正地证悟到寂灭之乐。另一句是“知是空华,即无轮转,亦无身心受彼生死。”空华是幻化的假相。比如,我们看事情看不出来,一下即把事情著为实有了。观察自己的念头,那么多妄想,那些念头如眼冒金星样,一会儿冒一个,一会儿冒一个,一旦知道一切悉皆假相时,就不跟着走,认识它,不它的上当,就不会随妄想继续打下去。进而,知道这个身心都是幻化的,亦不会跟着生灭的假相而流转。真正的高僧大德修行人、包括佛,虽然都示现了生死涅槃之相、都圆寂了,但就其本身而言,没有生死,死亡对他们,如换件衣服、换个房子而已。在我们来看,他们去世了,对他们自己,没有去,只是应各人的因缘做他们自己的事情去了,即“亦无身心受彼生死”,不生不灭。

 

  “【二】 凡作此等见解者,都缘未入不二,心与法相对,心上计心,立六十二见而幻成诸苦,且认苦乐为实有,乃执取名相之误也。至云谁当受乐,即是明立能所,有能受之我与所受之苦乐也。前后颠倒,误在一计字,一计断常,二计苦乐,三计我与我所,四计有情无情,五计三身五蕴,六计生灭寂灭,七计涅槃,如是辗转立对,法见更固,寂灭本相,如何得见。此人必注重名相,下手已入错路,虽蒙祖示,闻偈大悟,未敢遽信也。”

 

  “凡作此等见解者,都缘未入不二,心与法相对,心上计心,立六十二见而幻成诸苦,且认苦乐为实有,乃执取名相之误也。”有这些见解,“都缘未入不二”——没有见性。没见性,故心与法产生相对,心上去比较、分别,“心上计心”,而后“立六十二见而幻成诸苦”。“心上计心”,有、无、非有、非无,在五蕴里计较,五蕴——色受想行识,四五就二十;又在过去、现在、未来计较,三个二十为六十;根本的知见是有、无,断见与常见,这样算起来,分别计较不出六十二见。在这些见解中兜圈子、执著,而生种种的苦恼,又于苦乐上著实,所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,身心像个芭蕉树样的,为妄想而重重围困,一层妄想包了一层妄想,一层妄想包了一层妄想,我们就是个妄想包裹,外表看来是个人,是个生命。如若认真地观察认识,把这些妄想一层一层地剥掉,会发现这个所谓的“我”,仅仅是虚妄的妄想所构成,犹如海中的泡沫山。海水冲击产生诸多泡沫,泡沫堆积起来看似白白的山,猴子不知道,以为就是山,很漂亮的一座山,就拼命地往里跳,一跳,掉到水里去,淹死了,一跳就掉进去了,它不知道那是泡沫堆成的。我们人也如此,这个世界、这个身心皆为无数妄想泡沫组成,看似有,但真做事就发现不对了,怎样都不如意,为假相所迷惑,执为实有,“执取名相之误也”。

 

  “至云谁当受乐,即是明立能所”,志道禅师这里有能所,以凡夫见揣测圣人境。有能受之人及所受之乐吗?“即是明立能所,有能受之我与所受之苦乐也。前后颠倒”。圣人的快乐,无能所,能所已破。“前后颠倒,误在一计字”,众人平日所有问题都出在一个计字上——计较、分别。

 

  “一计断常,二计苦乐,三计我与我所,四计有情无情,五计三身五蕴,六计生灭寂灭,七计涅槃,如是辗转立对,法见更固,寂灭本相,如何得见。”众人的真实相被这些妄想层层遮盖,我们所见俱为妄想,宛若乌云密布,重重迭迭,何以见晴天?!故学佛,“不用求真,唯须息见。” 破尽一切妄想、妄见,本自具足的真实面目即会显露,因此,祖师大德言“狂心顿歇,歇即菩提”。

 

  过去有一个祖师在市井参禅,人家看他疯疯癫癫的,他睡在卖肉的案板下。一日,这个卖肉早晨很早开始做生意。一人来买肥的三斤,好,切肥的三斤;一人买瘦的三斤,啪、啪、啪,切了三斤瘦的给他;又一人说,“我要不肥也不瘦的三斤五花肉”,啪、啪、啪,又切了给他。卖肉的什么肉都能卖得掉,很高兴,就说:“我这里块块是好肉!”卖猪肉的没参禅,也不懂,但他这一句话的理合于法性,所以禅师一听“块块是好肉”,当下开悟!学佛的人会想:他怎么一听“块块是好肉”就能开悟呢?众人平时都生活在好坏、得失、是非、取舍,这些相对之中,取好的、舍坏的,所以活得很痛苦。是取好,还是舍好呢?取这个,舍那个呢?天天都计较这个问题,活得很苦!禅师参不进去为什么呢?他也是在取舍,多少年。一听“块块是好肉”,当下本来现成,不用取舍的!一切平等,现前都是,开悟了!有句通俗的话: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”不用在某些事上:我遇到这个,天不公平,遇到那个很痛苦。。。没关系,努力地去做,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。开心地去面对,当下本来解脱,不用再加层负担。负担都是自己加上去的,这个好、那个坏,谁说的?自己说的。这个是得到、那个是失去,谁说的?也是自己分别心说的。这个美丽、那个丑陋,谁说的?还是自己分别心计较的。一概是自己找的麻烦!倘若保持一个清净的平常心,看破这些妄想,即无痛苦,当下就从这些痛苦中解脱出来,得到真正的快乐。这个禅师因“块块是好肉”,而悟到平等的佛理。

 

  志道禅师因六祖大师的开示,悟到一切平等如梦幻。“惟有过量人。通达无取舍。”为什么呢?如梦幻,有何取舍?都是妄想、假相。他从这里解脱、开悟了。将一切知见:断常、苦乐、我我所、有情无情,剎那尽数破除。“知幻即离”,“ 离幻即觉”,我们平日用功不用想太多,只要有几句口诀就行,《金刚经》讲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” ,放到心里,遇到妄想时能提起这几句,很得力的!

 

  这是志道禅师因六祖大师开解而开悟的公案,我们今天继续讲行思禅师。下面几个机缘虽简短,但都是非常著名的大祖师。

 


 

“行思禅师。生吉州安城刘氏。闻曹溪法席盛化。径来参礼。遂问曰。当何所务。即不落阶级。师曰。汝曾作什么来。曰。圣谛亦不为。师曰。落何阶级。曰。圣谛尚不为。何阶级之有。师深器之。令思首众。一日。师谓曰。汝当分化一方。无令断绝。思既得法。遂回吉州青原山。弘法绍化。諡号弘济禪师。”

 


 

  这是青原行思禅师。吉州属于江西。六祖大师下弟子们传承禅法有两大支,一支青原行思禅师,传石头希迁;另一支南岳怀让禅师,传马祖道一禅师,传百丈禅师,传黄蘗禅师,传临济禅师,后分了很多宗。

 

  行思禅师生性沉默,同修们每次聚集论道,行思禅师皆默然自照。一日闻六祖“法席盛化”,大家传说六祖弘扬禅宗,诸多人得益因此悟道解脱,遂前往参礼。他平日用功直接了当,以本分事相见,单刀直入,他是这样用功的,看六祖如何答,问六祖:“当何所务。即不落阶级。”做什么事情才不落于阶级?阶级——次第,一步、二步的。当今许多人喜欢次第,一步怎么做,二步怎么做,三步怎么做,好像有个依靠。古人善根深厚,不喜欢次第,一步、二步太麻烦,最好直接到位,一步登天,那多痛快!行思禅师问六祖:做什么事能一步到位,而无阶级?六祖大师回答:“汝曾作什么来。”你过去做过什么?若有所做,即有阶段、有定位,有定位即有阶级。六祖不能直接告诉他,应该如何去做,要是告诉他就是阶级、方便善巧,不是真实教授,而是方便教授。

 

  佛法有方便教授与真实教授。方便教授,是从凡夫的角度,依凡夫的情况,以凡夫的境界,一步步地引导。比如,众人喜欢吃东西,这个好吃,慢慢地一点点地结缘,根据众人的喜好,而不是从佛的角度。佛的角度,一切都是梦幻,连梦幻都是方便说,这叫方便教授。真实教授是从佛性角度讲。所以,六祖大师不能讲什么东西,即使从真实角度讲,也还是方便之说,还是有次第。为什么呢?佛性不可思议,说,说不到,比划,也比划不到,思想亦无法到,没法想象佛性是个什么样子,只能体会——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有言说,即有阶级,故六祖大师不直接同他讲,以子之矛,攻子之盾,你问这个问题,好,你曾做过什么?行思禅师说:“圣谛亦不为。”凡圣——凡夫与圣人,俗谛——凡夫做的六道轮回世俗之谛,圣谛——解脱轮回的。行思禅师说:我圣人解脱轮回的事也不做。即无得无修、、无证,一切破尽,不起凡圣见,故能说出“圣谛亦不为。”可想而知,根基何等利!六祖大师接着追问:“落何阶级。”这个落在什么阶级?始终针对他的问题,回答他。行思禅师接着说:“圣谛尚不为。何阶级之有。”自己又把它扫掉了。圣谛是最高的,连圣谛都没有了,“何阶级之有”,没有阶级。换句话说,也没有“没有阶级”,时刻都在当下正位上,时时不落知见,安住于无见知见、当下的本位上。

 

  “师深器之。令思首众。”六祖非常器重他,让行思禅师“首众”——做寺庙的首座和尚,领众修行,有时,有问题可问他,如五祖弘忍禅师座下,神秀大师是首座,资历非常深厚的。通过简单几句话——非常到位的几句话,六祖即印证了行思禅师。

 

  行思禅师在六祖那里待了很久,“一日。师谓曰。汝当分化一方。无令断绝。思既得法。遂回吉州青原山。弘法绍化。諡号弘济禪师。” 行思禅师做首座,继续在六祖身边修行,他见地完全到位了,但功行还需慢慢地圆满。像六祖得法后,没立刻讲法,于猎人堆里保任了十六年,待机缘成熟才出来讲法。过去祖师开悟之后不是马上讲法,还需将功行修到成熟,才有力量弘法利生。六祖大师见行思禅师已成熟,即告之“汝当分化一方”,度化众生,所以行思禅师回到江西的青原山,历史上称其为——青原行思禅师。

 

  行思禅师的一个弟子叫石头希迁,这部分是《五灯会元》里面的,《五灯会元》记载的文字比《六祖坛经》多,介绍得全一点。行思禅师去青原山后,六祖圆寂前,沙弥希迁禅师问六祖:“和尚百年后。希迁未审当依附何人。”祖曰:“寻思去。” 希迁禅师后来是青原行思的弟子,当时在六祖那里做沙弥,六祖要圆寂了,希迁还小,所以在六祖圆寂前问:师父走了以后,我去跟着谁学呢?六祖告诉他:“寻思去。”一句话,他也没多问,以为六祖让他坐在那里思考。所以,及祖顺世,迁每於静处端坐,寂若忘生。六祖圆寂后,希迁每天都在安静地方认真地打坐。六祖去世后,南华寺还有六祖的弟子在弘法,当时的第一座,也是首座和尚问希迁:“汝师已逝。空坐奚為。”你的师父已经去世了,你空坐在这里干嘛?六祖弘扬的禅法,行住坐卧均要参禅,并不是只坐那里。六祖有偈“生来坐不卧。死去卧不坐。一具臭骨头。何为立功课。”修行不只是坐。迁曰:“我稟遗诫。故寻思尔。”我听师父的教诫,师父告诉我“寻思”,我就在这里“寻思”,师父让我这么做的。首座和尚告诉他:“汝有师兄思和尚。今住吉州。汝因缘在彼。师言甚直。汝自迷耳。”你有个师兄行思禅师现在江西吉州,你的因缘在那里。因缘——度化因缘。我们每个人都有度化因缘,特别是善根比较成熟的,宿世跟谁学的,那个因缘比较深,比较容易契入。还有我们与哪个菩萨有缘,宿世修那个法门的。比如,过去修地藏法门的,跟地藏菩萨有缘,一听到地藏菩萨,念起来就非常欢喜。有的修文殊、有的修观音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因缘。希迁禅师的因缘在行思禅师那里,故六祖大师告诉他,去找他的师兄,“寻思去”,而希迁误会了,以为是在那里打坐。首座说他“师言甚直。汝自迷耳。”师父讲得很明白,你自己没听懂,也没问。我们有时也一样的,听别人讲一句话,以为就是那样,其实误会了。迁闻语,便礼辞祖龕,直诣静居参礼。听这样讲,希迁禅师就去六祖大师肉身祖龕礼拜告辞,直诣青原山静居禅寺参礼。

 

  希迁禅师去了后,行思禅师问:“子何方来。”你从哪里来?迁曰:“曹谿。” 行思禅师考他的功夫,也是提醒他,你从哪里来?“曹谿。”第一句没问题,契机契理。其实,希迁和尚机锋非常锐利,很直接的风格,行思禅师这一系与怀让禅师一系风格不同,以禅宗的语言,禅风高峻,一步登天,机锋难触,一般人攀不上。行思禅师又问:“将得甚麼来。”直接问他:是什么东西把你带过来的?即拖死尸的是谁?你怎么走过来的?希迁答:“未到曹谿亦不失。”没到曹谿时也没失去,无得亦无失。说明,他在六祖那里参禅,已经明白这个理,向这个方向努力了。行思禅师追问:如果是这样,你去曹谿干吗?希迁禅师说:“若不到曹谿。争知不失。”若没去曹谿——去六祖大师那里,怎么知道不失?这里曹谿虽是地名,其实也是指我们的本性,是双关语,下面大家就可以看出来。“若不到曹谿。争知不失。”众生本具佛性,如果不认识佛性,就会对这一句话有怀疑。希迁说,如果我没认识它,我怎么知道不失呢?说明他已经认识了。上面是行思禅师问他,他一直回答——一直让人牵着鼻子走,但牵着,他能做得主。主宾,禅宗讲,主宾互换:一个是做主的,问的,一个是答的。希迁禅师下面不干了,他要做主,反过来问行思禅师:“曹谿大师还识和尚否?”他反过来考师父,曹谿大师——六祖惠能大师还认得你吗?换言而之,你是谁?行思禅师以希迁自己的话来回答他:“汝今识吾否?”你认识我吗?看似答非所问,其实是回答他的问题。若针对他的问题回答,就上他的当,有所住了。他挖了个坑让你跳,如果你跳到坑里,就上当了,禅宗就是这样的,包括平时做事也是这样的,很容易上当的,不小心就上当了。行思禅师很厉害的,这是小儿科了!知道希迁挖坑让他跳,这个坑你自己跳吧!“汝今识吾否?”这个坑还给他,让他自己跳,看他怎么办,禅师很有意思的。希迁禅师既然懂得给人挖坑,自己也懂得怎么避过去,也很厉害的,不能说挖了坑给别人,最后把自己埋了。他说:“识。又争能识得。”第一个字是“识”,又用“又争能识得”把这个“识”给扫掉了。时时都能看破自己的心地、时时都能归位。

 

  达摩祖师到中国来时,梁武帝问:“朕即位已来,造寺写经,度僧不可胜纪。有何功德?”达摩祖师答:“并无功德。” 武帝问:“何以无功德?” 达摩祖师曰:“此但人天小果。有漏之因。如影随形。虽有非实。”又问:“如何是真功德?”答:“净智妙圆。体自空寂。如是功德。不以世求。”帝又问:“如何是圣諦第一义?” 达摩祖师答:“廓然无圣。”帝问:“对朕者谁?”那你是谁?你不是圣人吗? 达摩祖师说:“不识。”无法以识来分别,不可区别你是谁,不是谁。

 

  所以这里,希迁禅师答:“识。又争能识得。”不能以分别心去认识。行思禅师当下给他印证:“眾角虽多。一麟足矣。”有角的动物很多,牛、羊都长有角,其中最珍贵的是麒麟的角;修行人虽多,能得到这样一个弟子足矣,能把佛法的心髓弘扬下去,很感叹。希迁又问:“和尚自离曹谿。甚麼时至此间?”又给行思禅师挖坑,你什么时间到这里的?有此、有彼、有离、有到这些,行思禅师像大人与小孩玩耍一样,非常自在地:反正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。行思禅师说:“我却知汝早晚离曹谿。”你不要问我了,我知道你早晚要离曹谿,告诉他:你在打妄想。没事去管人家干嘛?不管好自己。“早晚离曹谿”,也是双关语——你这是打妄想。希迁禅师自己救自己,说:“希迁不从曹谿来。”我这个话不是从曹谿来的。他明明是从曹谿过来的,他说不从曹谿来。他把表相破掉,回归心地了。意思:我这是大机大用,不是在打妄想。不从曹谿来,我是明白的。行思禅师也不上他的当,你不从曹谿来,是大机大用有什么了不起!看破他了,说:“我亦知汝去处也。”你怎么样,我都知道。你安住在什么地方,我也清楚。像小孩跟大人捉迷藏一样的,始终在那里晃来晃去的,藏在哪里他都知道。希迁禅师每一句话出来,行思禅师都看得很清楚,就像小孩跟大人玩一样,玩不过他的。“我亦知汝去处”,你这点功夫,我知道的,这个意思。希迁禅师说:“和尚幸是大人。莫造次。”你这个大善知识,不要逗我玩了!游戏神通。

 

  我们学佛开智慧,看这些公案是很有意思的。这个话出来,如何转脱出去,没粘在这里,能不上当。众人生死轮回,全部是上念头的当,要么是见解的当,知见的当。全部是上当,上当了,才跟着流转。倘若时时能识破当下的妄想,及错误的知见,我们当下每时每刻都在解脱中。为什么要问答呢?问答是看我们的智慧时时有无护持,能否看破,看不破,就掉坑里了,看得破,有功夫。问,一是提醒,二是考试,提醒时时不要掉进去,时时觉醒。有空看看这些公案,能令我们开智慧。

 

  他日,师復问迁:“汝甚麼处来?”一天,行思禅师又问希迁禅师:你什么地方来的?又来考他。答:“曹谿。”他还说曹谿。这个曹谿是双关语,第一句没关系。有的是蛤蟆禅——跳一跳,没关系,再跳第二跳、第三跳就没有了,再问他就转不过来了,称为蛤蟆禅。真正开悟的人,怎样问都能无碍,能自己转出去,不会掉到坑里。师乃举拂子曰:“曹谿还有这箇麼?” 拂子——过去出家师父、道士用的拂尘,赶蚊虫用。坐在那里,有蚊虫过来,赶一赶,后来成为法器了。禅宗的很多祖师,过来一举,这是什么?用做法器了。行思禅师把拂尘一举问:“曹谿还有这箇麼?”一般人都会上当的,曹谿有没有?意思:我家里有没有这样的碗、这样的盆子?希迁禅师不上他的当,知道他问什么,前面大家已经知道了,说:“非但曹谿。西天亦无。”不但曹谿,西天也没有。一下子给他扫掉了。你说有,下面拖泥带水一大堆了,就掉他坑里去了,他干脆一扫,“西天亦无”。但这个话,前面扫得干净,后面拖了个尾巴出来——西天。如我们有时前面讲得,“你这个人真好”,后面说了句不好的出来,“但是有一点不行”。第一句讲得人家很高兴,第二句讲人家又不高兴了。

 

  这类似赵州禅师,有人问他:“狗子有佛性吗?”狗有没有佛性。答:“无!”这样的手法,没商量的!不给你下面思考的空间和语言的空间,一下子斩断了!

 

  行思禅师抓住他这个尾巴,问:“子莫曾到西天否?”你到过西天吗?希迁禅师说:“若到即有也。”虽露了个尾巴,他知道转身,你抓不住他。意思:如果说到就有了。虽然跑掉了,但没全脱掉,拖泥带水,故行思禅师不肯他,说:“未在。更道。”不对,这个话讲得还不到位,重新道。经常看禅宗公案里,学人回答问题,祖师说:“未在。更道。”不对,重新说。但只能说到这里了,怎么说?除非不开口,不开口又不行。希迁禅师说:“和尚也须道取一半。莫全靠学人。”虽然拖泥带水,没道全,我已经道了一半出来,你也要道一半,不要全靠我了。他知道行思禅师也道不全,道出来的只能是一半,方便之说,旁敲侧击。他懂得转身,很纯熟的。师曰:“不辞向汝道。恐已后无人承当。” 行思禅师更高峻,不给他一点把柄,一半也不给他道,禅宗称为以本分事见人,全部指示本分事。不是推辞向你道,“恐已后无人承当”,恐贻误后人,我说一半,后人当作全部,就错了,怕后面的人,学不到全部的东西,只学一半了。这是行思禅师第一慈悲,第二智慧高、透彻,这样子指点希迁禅师,令他到位,不要拖泥带水。后来,希迁禅师去南岳住山,在一块大石头上搭了个茅棚,人家去到石头上参拜他,称为石头希迁。

 

  马祖下面一个弟子邓隐峯,那时的禅师,跟这个师父学,然后到别处的师父那儿参一下。邓隐峯与石头希迁有个公案,邓隐峯辞马祖想去石头希迁那边参学、学习,马祖问:“甚麼处去?” 邓隐峯答:“石头去。”马祖就提醒他:“石头路滑。”这个人厉害,你不小心会摔跤。邓隐峯也很厉害的,他说:“竿木随身。逢场作戏。”反正我自己已经见性了,去逢场作戏怕什么,摔跤不摔跤没关系。便去,纔到石头,即绕禪牀一匝,振锡一声。过去人坐在那里,像佛在世一样,绕禪牀一匝,而后锡杖一振,他还挺厉害的,问:“是何宗旨?”这是什么?反过来问了,不等师父问了,直接问师父了,以为自己很厉害了。石头曰:“苍天。苍天。”马上给打回去了, 邓隐峯无语,不知道怎么回答了,不知道怎么弄了,这个更高,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。“苍天。苍天。”意思就是看破他了:你无事生非,没事找事。有句话,“开口即错,动念即乖”。邓隐峯没办法,著在这里了,怎么办呢?回去找师父。

 

  就像有的居士,别人问他个问题,答不上来,回来问师父,学过去答别人。功行差一点,速度转不快的,没办法,故“一地不知二地事”。初地菩萨与二地菩萨,虽然都是菩萨,明心见性了,但功行千差万别,差距很大,二地菩萨的行为、举止、境界,初地菩萨无法测量,禅师与禅师也同样。对邓隐峯来说,石头希迁属师叔、师伯辈的,这还是有差距。

 

  邓隐峯回去问马祖,马祖曰“汝更去问。待他有答。汝便嘘两声。”你再去问,告诉他路数怎么弄。峯又去。依前问。还是问:“是何宗旨?”他本来准备了两声嘘的,他一问,石头希迁马上嘘两声,马上给他嘘掉了!他准备的被人家用了!峯又无语,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回去跟马祖汇报。马祖说:“我跟你讲过了石头路滑。”你还要去自找麻烦,自讨苦吃。

 

  这个看破很有意思,第一能看破自己,第二做事时能看破别人的动机。平时无论做何事,倘若能看破事情的运转,抢在先机,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。大到国家,哪个国家看到先机,掌握了,哪个国家就有主动权。包括做生意,哪个人最先抢到先机,哪个人就能赚大钱。我们做事情亦如是,知道他想什么,就有应对的方法。这是什么?是智慧!智慧从哪里开始,能看破自己的心念,我们能看自己到哪个层面,就能看别人到哪个层面,就这么简单!所以,开智慧特别的重要。从解脱的层面要开智慧,做事的层面更要开智慧。要把事情处理好、圆满,没智慧,是做不到的。学佛是干什么?就是开智慧!今天就讲到这里。愿大家皆能,因学佛而开大智慧、时时看破自己,不为妄想所转!

 

  我们回向:

 


 

愿以此功德,庄严佛净土,
上报四重恩,下济三途苦,
若有见闻者,悉发菩提心,
尽此一报身,同生极乐国。

 


 

阿弥陀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