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祖坛经讲记

 

发布: 2019-02-17 19:44:44   作者: 觉融法师   来源: 加拿大中华寺   

 


 

第四十五讲

 


 

大众请合掌:

 


 

南无本师释伽牟尼佛(三称)

 


 

无上甚深微妙法,
百千万劫难遭遇,
我今见闻得受持,
愿解如来真实意。

 


 

阿弥陀佛!

 


 

大众请放掌。

 


 

  今天是今年的第二讲。上此讲述了永嘉大师参谒六祖的公案,第85页。

 

  永嘉大师自己开悟以后,遇到六祖的弟子玄策禅师。因禅宗开悟后需要师父的印证,故玄策带其去南华寺拜见六祖。得印证后,永嘉大师仅留住一宿,时称“一宿觉”。

 

  为什么禅宗需要印证?其实,不只禅宗,学佛无论何宗,若学人对某些见解、觉受、境界有疑惑,或认为自己有所得,都应该向师父汇报,恳请善知识给予指点。学佛需要师父!不少学佛人,自己看了些书,在念佛、持咒修行中,也有轻安的觉受,自以为这样修就可以,不用向师父讨教了,其实这不完全正确。如果有善知识,还应请教。向善知识讲述自己的见解,恳请指教。正确的,善知识会给予肯定,不正确的,则予以指正。修学人,未达心中彻底无挂碍前,见解均有欠缺和偏颇,可能在某些层面上有进步,未必彻底。像永嘉大师这样的自悟之人,极为罕见。无论汉地、藏地,都有些学佛若干年的人,跑去问师父:“我是不是开悟了?”问者,自己尚有疑惑、不清楚,这肯定不是开悟! 或许有所体会,但绝非彻悟。彻悟到家之人,不会这样问,自有其独特手法。

 

  永嘉禅师为请印证参偈六祖。见到六祖,首先绕师三匝,振锡而立。经典多有记载,弟子参拜,首先绕佛三匝、绕佛无量匝,菩萨绕佛速度很快。昔日僧人出行,常携带锡杖或方便铲。印度古时,上门化缘,不便敲门,振锡可令施主出应;路经荒野,若遇虎狼猛兽挡道,摇锡可令惊避。中国古代出家人行脚也带锡杖。宋朝鲁智深,及西游记的沙和尚,则携带方便铲。方便铲上有两个环,同样起振动之用。方便铲貌似兵器,其实不然,途遇动物尸骨,以其挖坑掩埋,为行方便之用。

 

  永嘉禅师见到六祖,既不问讯,亦不顶礼,绕师三匝,振锡而立,缄口不语,以本分事示人,看六祖作何应答。《六祖坛经》所讲,佛之心法,开口即是本分事,与吾人本来面目相应。永嘉大师振锡,乃无言之说,与当年释迦拈花,迦叶微笑,乃异曲同工。其实,每人的每个动作——吃饭、穿衣、行走。。。皆是本分事的作用,显示着本分事,本自圆满,本来解脱。怎奈众生妄想执著,不识本性,故不得解脱。开悟之人可以“绕师三匝,振锡而立”,未悟者亦可如此行事。

 

  六祖乃一代宗师,对永嘉大师的作为,心知肚明,故以尘世俗语,巧设一局,探其究竟。未彻悟的人,脚跟不稳,极易随言语而转,落入圈套。平时大家都知道,不该说别人的是非,没有是非好坏,悉皆圆满。但听到别人议论,就会忘了宗旨,而随口附和:“某人确是如何如何。。。”上当了。六祖欲勘验虚实,故意说:“出家人应具三千威仪、八万细行,见祖师起码应磕头礼拜,懂规矩。这样做是什么意思?生大我慢。”以话钓永嘉大师,看他怎么反应。永嘉大师说:“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!”直接指明重点:人生非常短暂,生死这件大事最重要,其它威仪、礼拜统统不重要,为何在枝末细节上做文章?反过来考六祖,验证是否是真的祖师。六祖闻言指教:“何不体取无生,了无速乎?”何不体会无生无灭的本体,了达速度的虚幻不实呢?生死相、速度时间相,均是幻境妄想,“涅槃生死等空华”,了不可得,何不体取耶?永嘉禅师立即答道:“体即无生,了本无速。”万法之本体,本自不生不灭,了然本无速度。从根本上看,无生死,无时间。生死相、时间相,悉不可得。此言呈现了永嘉禅师的境界,故六祖印可,曰:“如是。如是。”是深许也。既得祖师的印证,亦从迅捷锐利的对答中,永嘉禅师深信六祖乃当之无愧的明眼善知识,故“方具威仪礼拜”。

 

  对执有者,说梦幻泡影,说空,但也不可执空,要懂得“真空妙有”。执空即是偏空,是不对的。如《金刚经》所讲:是法无实无虚。执实是妄想,执虚亦为妄想,本来如是,无实无虚。心无挂碍,活泼泼,妙用不废,该什么礼节就怎麼做。昔时,学人问大珠慧海禅师:“如何修行?”他答道:“饥来吃饭困来眠。”不可死坐不动,沉空守寂,而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,心无任何挂碍执著。修行,是修自己心中的执著,看破自己的妄想、颠倒、执著,并非什么都不做,或是专门干某件事、执著某件事。修行初期,定力不足,故须专一——专持一咒、专念一佛、专注一个境界,以训练自心。这是初期用于训练自心的一种方法,并非修行的全部内容。当心达到专一后,就需要活活泼泼地妙用,而不是时时盯在这里。要做到,心专一,而且时时处处专一。譬如,开始以念佛训练自心的专注,“阿弥陀佛、阿弥陀佛、阿弥陀佛。。。”具备一定的定力后,要将其运用于日常活动中。吃饭,就一心地吃,专注于自己的味觉,心中不起分别。当升起是非、好坏、得失、欢喜、厌恶等分别念时,做到不随妄念跑,保持一心吃饭。同样,走路就一心走,任何妄念,统统不随顺,心中清楚明了,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。这样,将专注力运用于生活的各个角落,这是活用佛法。除在道场念佛外,大家还需要做其它事情。念佛是用功,做事也可以用功。做事时,若为事情所左右,于事上打妄想,就没用上功。做事前首先要发心,为家人、为社会、为团体、乃至为一切众生而作。要发这种心,而后专心去做。发心正确,行为正确,结果才能正确。故知,做事是否在用功,要看发心和行为。发心,看是否发地解脱心、菩提心、是否为利益众生;做事,是否专一,这些是鉴别用功的标准。而绝非拘于任何形式,念佛是用功,吃饭就不是用功。

 

  如果念佛时打妄想,虽然口中念佛,不是在用功!憨山大师有讲:“口念弥陀心散乱,喉咙喊破也徒然。”世上念佛人多,成就者少,就是因为念佛时妄想纷飞,未将法真正用上。原因之一,世间牵挂太多,心散乱,即所谓的业障。细分析起来最主要的,一是生死心不切,了生死的渴望不急切,无火烧眉毛、刻不容缓的紧迫感;而是今天念几声佛敷衍一下,要不等明天再说,世俗事牵挂过多,妄想很多。再者,无有智慧,道理懂得少,对生死认识不透彻。所以,平时要多听经闻法,甚深地理解,轮回是多么的可怕,念佛修行是多么的重要,自己的机会又是多么难得可贵。明白了这些道理,世俗念头一起,即会当下警觉自省:这是轮回痛苦的根本,万万不可上当!这样,念头一起,即能看破、放下,而置心一处,做到念佛专一。

 

  念佛散乱,应多听经闻法,了解自己为什么散乱。有人讲:“念佛作用不大,静不下来,念了半天妄想烦恼还很多,不能相应,没有轻安的境界。”在这种情况下,就不要先急于念佛,而应运用智慧返观自心,观察辨析:自己是哪类妄想?哪里放不下?牵挂着什么?儿女?钱财?还是名誉地位?。。。世俗诸事,莫过于财色名食睡五欲。财——钱财;色——男女色相、世间情感;名——名誉地位;食——美食;睡——睡觉,睡觉舒服,有人贪睡,浪费时间。世间个人、家庭、社会的各种事情,诸多烦恼,无不围绕着财色名食睡,不外乎这五欲的展开延伸。所以,要认真审察、慎思、定夺:是财色名食睡重要,还是了生死重要。即便得到了财色名食睡,又能怎样?毕竟,财色名食睡是无常、靠不住的。财富再多,也经不起时间及各种因缘的考验,终有失去的一天,不可恒久拥有。昔日的巨贾富翁,今日的穷光蛋,比比皆是。由此可知,这些都是虚幻无常,不可靠。贪著五欲,只会浪费自己可贵的生命,白白虚度一生,最后只得随业流转,无有止境。学佛的目的,就是要了生死,不可贪图财色名食睡,故要及时返观,看破五欲的无常。虽然,我们现在没有智慧,了悟一切皆是法性的作用、皆是空性,也见不到法性、空性,但大家可以看到,万法的无常。试想自己过去的经历,宛似一场梦,如梦幻泡影,乃至今后的发展,亦然似梦。因而,不论如何地快乐、奋斗、贪著、在乎。。。都没有任何的意义,仅仅是一个个不同的梦境而已。世间未学佛的人,不清楚为何而活着,得过且过,过一天算一天,没有出路。学佛的人就应该明晰,有一条了脱生死、跳出轮回痛苦的出路——以佛法训练自心,从梦中觉醒过来,不再为梦所迷惑。六祖大师乃上根利智,闻人诵《金刚经》即能觉醒悟入,而我们大家听经无数仍未觉醒。故知,自己不是那等根基,必须一步步做,坚持不懈。先以五戒十善为基础,由念佛持咒,培养专注力、定力。心定下后,以专一心,观察宇宙实相,万法本质,始能破除原来的错误认识,从中而觉醒。在修行的过程中,不可一味地说什么都空,什么事都不干,而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,该吃饭就吃饭,该睡觉就睡觉。。。因为众人做不到不吃饭、不睡觉,凡事要适当。

 

  永嘉大师见到六祖,双方经一番相互勘验的对答后,方行本分事礼拜,以谢六祖大师给予的印证。须臾即告辞,欲返温州。六祖见走得仓促,恐其内心未全透脱,遂乘机再勘之,问:“返何速乎?你走得是否太急了?”大家来佛堂念佛,完后匆匆离去,为什么?因心中有事、有挂碍:要回去接小孩,回去做饭。。。无挂碍之人,可做可不做,一切随缘。

 

  过去,禅师勘验学人,要反复多次,以确保证悟彻底。前面讲过一个公案,高峰原妙禅师参雪岩祖钦禅师。高峰禅师悟后,师父考问,他对答如流。一日趁其不备,雪岩禅师问:“日间浩浩时,还做得主吗?” 高峰答曰:“做得主。”(哇,上当了。)又问:“睡梦中做得主吗?” 高峰答:“做得主。” 表面上是闲谈,其实师父还是在验证他。高峰禅师的功夫很厉害了,醒时念念分明,睡梦中亦不迷失。师父接下来问:“正睡着时,无梦无想,无见无闻,主人公在什么处?” 高峰禅师一下蒙住了,寻思:“有醒有梦为有,有所着落,可以用功。无梦无想,何以用功?”他当下迷失了,没能认识本性,答不出来。说明不透脱,虽有所悟,但不透彻。雪岩禅师见状曰:“从今日去,也不要汝学佛学法,也不要汝穷古穷今。但只饥来吃饭,困来打眠。才眠觉来,却抖擞精神,我这一觉,主人公毕竟在什么处安身立命?”让他专门去参这个问题。高峰禅师遂发奋参究,经过五载,因同宿友推枕堕地有声,廓然大彻。

 

  对于开悟,禅宗有言:大需仔细,不能轻许。不要贸然认为自己开悟了,祖师们对此非常严谨慎重,不会轻率地给予印证。这关系到生死大事,尚存一念未看破,生死不了。轻易印证,会贻误学人。若印证开悟了,到死时还为业力牵引而流转轮回,他会谤佛、谤法、谤僧,认为师父骗人,佛法不真,这是非常严重的,故历代祖师异常慎重。

 

  六祖见永嘉禅师走得仓促,故再勘验。永嘉禅师随即应声答道:“本自非动,岂有速耶?” 于本分事,无动无静,岂有匆匆之说?六祖问:“谁知非动?” 继续勘验“谁”。如禅宗平日参“这个念佛的是谁?”“主人公是谁?”从本分事讲,没有自己,五蕴皆空,自己亦是妄想,了不可得,不可得不是断灭空。永嘉禅师答得非常巧妙、到位,既不落空,亦不落有:“仁者自生分别!”是你自生分别。知与不知皆是妄想,轮回中的所有现象,悉来自吾人的分别执著心。永嘉大师一语道破了轮回的根源——分别之后是执著,而后是妄想、流浪。若能看破所有的分别心,当下即是本地风光——只可意会,不可言说之境界。

 

  如六祖大师指点惠明禅师:“不思善。不思恶。正与么时。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。”毋须在善恶分别心里打转,截断当下的分别心,即能体会到。下一个机缘,六祖指导智隍禅师也用同一手法:截断分别心,直接契入。故知用功之处——“不用求真。唯须息见。”要做的,就是破除自己的妄想。心里这个东西可得吗?来自何方?去向何处?藏在哪里?。。。把这个破掉,做到心无挂碍,当下即是解脱,没有另外一个解脱。于此,无得无失,无是无非,了无挂碍,任运自如,要靠自己去体会,名为不可思议境界。要破除一切分别心,而不落于空,有是皆非,有所得均不是,有什么就得破什么。禅宗即是,一破到底,破无可破,当下须自体究。

 

  闻听永嘉大师的“仁者自生分别!”六祖赞道:“汝甚得无生之意!”此言乃双刃剑,一为赞叹永嘉大师深得无生意旨,掌握了修行的核心;二是挖坑掘井,观其对赞誉的反应。有些人听到赞赏后,四处吹嘘:“某某师父、某某法师、某某活佛,说我开悟了!”更有人说:“看,某某活佛给我开的证明,我是某某转世。。。”生活中的每一给境界,无不是对吾人的考验,要时时观察自心,看是否有所挂碍,要及时看破妄念,警觉不落入圈套。赞叹属顺境,众人都喜欢听赞许,“你是个好人!”“你做事很发心!”“你功德无量!”“你修行真好!”而不愿听责怪。别人批评时,修行易防范,发现自己的问题;而于顺缘,听旁人称赞,心中美滋滋的,疏忽大意,极易上当。要训练自己,既能透逆境,亦能过顺境,听赞叹也不可上当,做到八风吹不动!掀起情绪巨浪的乃世间八风:利、衰、毁、誉、称、讥、苦、乐,四顺,四逆。永嘉大师深谙个中消息,不落圈套。无论何人,但凡开口即有角度、落处,永嘉大师趁机抓住六祖此话的把柄,反问道:“无生岂有意?”意——字面为分别。无生已超越意,为不可思议境界。六祖毕竟是传佛心印的祖师、禅门巨匠,怎能抓得住?随即转身,接着问:“无意谁当分别?”既然无意,那你怎么知道的?于本分事上,凡夫是妄用,开悟后为妙用,“能善分别诸法相,於第一义而不动”。这是迷与悟的不同,故祖师运用自如。无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,分别可用作假名。永嘉大师洞悉无遗,答:“分别亦非意!”分别也并非分别意念。二人对答,你来我往,机敏犀利,不相上下。六祖见状由衷地赞叹道:“善哉,少留一宿。”还是考验,一切无碍,留亦何妨?故永嘉大师遵从祖师留住了一宿,人称“一宿觉”。

 

  此段公案,廖廖数语,虽文字简短,但精彩异常,宛似两个明白人的功夫表演。于对答中,观察对方落处,破其角度,另方转身应对,绝处脱身。这些是解脱的方法,看破即是解脱。尚存很微细的执著,就会死于句下,透不过去。总之,要心无挂碍,不可自以为是,存有任何“我认为怎样”。真透脱之人,无“我认为”。如六祖所言:“吾若言有法与人,即为诳汝。但且随方解缚,假名三昧。”也就是,根据对方的需要,相应的给予方便善巧的提示引导,令识本性,归于无碍。

 

  所以,平日众人修心、念佛,要勤检点,看自心有无挂碍,有无住著。先不要找他人的问题,“这个人脾气不好,那个人做的不到位。。。”这其实是自己执著了。自己心无挂碍了,即能与他人相容,无有障碍。心无挂碍时,心如明镜,具备智慧——无师智、自然智,清清楚楚地知道该做什么,如何做,可根据他人的需要给予帮助。别人若能接受,就提醒一下,否则暂时回避。永嘉大师非常成熟,已得正悟,功行成片,很深厚,故能时时不迷失。不少人有所体悟,但一遇境,就被牵走了,过后发现,又错了。错了,以后改正,这是个修行的过程。菴提遮女问文殊菩萨:“明知生是不生之理,為什麼却被生死之所流传?”文殊菩萨答:“其力未充。”即,定力、智慧力不足,易随境界流转。故知,要在修行中,注重培养自己的定力及智慧力。

 

  下面继续讲智隍禅师的机缘。

 


 

“禅者智隍。初参五祖。自谓已得正受。庵居长坐。积二十年。师弟子玄策。游方至河朔。闻隍之名。造庵问云。汝在此作什么。隍曰。入定。策云。汝云入定。为有心入耶。无心入耶。若无心入者。一切无情草木瓦石。应合得定。若有心入者。一切有情含识之流。亦应得定。隍曰。我正入定时。不见有有无之心。策云。不见有有无之心。即是常定。何有出入。若有出入。即非大定。隍无对。良久。问曰。师嗣谁耶。策云。我师曹溪六祖。隍云。六祖以何为禅定。策云。我师所说。妙湛圆寂。体用如如。五阴本空。六尘非有。不出不入。不定不乱。禅性无住。离住禅寂。禅性无生。离生禅想。心如虚空。亦无虚空之量。隍闻是说。径来谒师。师问云。仁者何来。隍具述前缘。师云。诚如所言。”

 


 

  “禅者智隍。初参五祖。自谓已得正受。庵居长坐。积二十年。”智隍禅师初从师五祖,自认已得“正受”解脱法——开悟了,故去住山,培养力量,修习静坐二十年,功行深厚。

 

  “师弟子玄策。游方至河朔。闻隍之名。造庵问云。汝在此作什么。”六祖大师的弟子玄策禅师游方至河北河朔(河朔,古时黄河以北地区),闻智隍禅师之名,特去拜访。问:“你在此作什么?”

 

  “隍曰。入定。”智隍禅师直白地答:“入定。”此言入定,无有问题。

 

  “策云。汝云入定。为有心入耶。无心入耶。若无心入者。一切无情草木瓦石。应合得定。若有心入者。一切有情含识之流。亦应得定。”玄策禅师考验其见解及程度,设一局——有无,并加以定位,不令其转身。说:“若是无心入定,即如草木瓦石;如果是有心入定,一切有情含识皆应得定,即如凡夫。”

 

  “隍曰。我正入定时。不见有有无之心。”智隍禅师并非一点不懂,也有些体悟,故答:“我正在入定时,不见有无之心。”

 

  “策云。不见有有无之心。即是常定。何有出入。若有出入。即非大定。隍无对。”玄策禅师说:“既然是不见有无之心,没有相对了,那就是常在定中,还有甚么出定入定呢?若有出入,即不是大定了。”有出有入,就不是真正解脱的楞严大定,说明还不彻底。智隍禅师闻罢无言以对,不知怎么办了。他知道玄策禅师讲的没错,佛经典讲,楞严大定,无有不定之时。

 

  智隍禅师认为自己已到位,所以玄策禅师如此印证,进一步引导。这是验证是否到位的标准,并非用于衡量初学的修行。初学人,无功行,见地也不到位,需借方便善巧,如念佛,慢慢一步步地培养。座上座下,肯定有所不同,这只是个过程,并不彻底。大家要明白彼此间的区别,清楚自己的程度及努力的目标,从戒到定,由定达慧,而至定慧等持。大家听后不要沮丧,失去信心。了解更高的标准,可防范自己沾沾自喜,误认解脱已为期不远,指日可待。知道这个标准,可以明确自己向上努力的空间及方向,不要因此而全面否定自己。

 

  “良久。问曰。师嗣谁耶。策云。我师曹溪六祖。隍云。六祖以何为禅定。”良久,智隍禅师问:“禅师嗣承哪位祖师的法门?”玄策禅师答:“家师乃曹溪六祖。” 智隍禅师知道六祖亦师从五祖,为何所学不同?故再问:“六祖以何为禅定?”

 

  “策云。我师所说。妙湛圆寂。体用如如。五阴本空。六尘非有。不出不入。不定不乱。禅性无住。离住禅寂。禅性无生。离生禅想。心如虚空。亦无虚空之量。” 玄策禅师就介绍了六祖所说的禅定。

 

  “妙湛圆寂”,“妙”——玄妙,妙不可言;“湛”——清净光明,如水清澈透明,湛蓝,形容法性之明了;“圆”——圆满;“寂”——非常安静,心不动。“妙湛圆寂”当下状态如是。

 

  “体用如如”,自在无碍。

 

  “五阴本空”,五阴——色受想行识。看破五阴,了不可得,心无挂碍。

 

  “六尘非有”,六尘——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;六根——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;六根对六尘,悉为镜中影,不可得。

 

  “不出不入”,无出入。

 

  “不定不乱”,当下的心中,无定亦无乱,自然放松。

 

  “禅性无住”,禅的性质无任何住著。

 

  “离住禅寂”,离住的禅寂状态。住于禅寂的状态下,有所住,即有出入的现象。二乘阿罗汉所证涅槃,有所住,称为偏真涅槃,因住于真如上,偏于寂静,不能启用;大乘佛菩萨证的是无住涅槃,心无所住,寂静亦不住。“禅性无住。离住禅寂”,智隍禅师住于禅寂偏真,故有出入。

 

  “禅性无生。离生禅想”,禅性本自无有生灭,而智隍禅师有生禅之想,这些是他的毛病,既住禅寂又生禅想。

 

  “心如虚空”,无任何挂碍。

 

  “亦无虚空之量”,亦无虚空的分别心。“量”,比量,对比。玄策指出了智隍禅师的问题,并且告诉他,这才是真正的禅定。

 

  “隍闻是说。径来谒师。” 智隍禅师听罢玄策禅师一番话,已知自己问题之所在,二话不说,径直奔曹溪拜偈六祖。

 

  “师问云。仁者何来。”六祖问智隍禅师:“你从甚么地方来的?”

 

  “隍具述前缘。师云。诚如所言。”智隍禅师陈述了与玄策禅师相遇的机缘。六祖说:“确如玄策所说。”肯定了玄策禅师所言正确。

 


 

“汝但心如虚空。不着空见。应用无碍。动静无心。凡圣情忘。能所俱泯。性相如如。无不定时也。隍于是大悟。二十年所得心。都无影响。其夜河北士庶。闻空中有声云。隍禅师今日得道。隍后礼辞。复归河北。开化四众。”

 


 

  六祖接着指点智隍禅师:“你平日要心如虚空,无有挂碍,也不执于空见。于行住坐卧,应用自在无碍,没有分别思量,不存知见,忘却凡圣,泯灭能所,性相一如,禅间无处不定,自然无定无不定,无有不定时。”

 

  “应用无碍”,不可坐在那里不动,还要做事情,行住坐卧四威仪,心无丝毫执著挂碍,无一点点知见,该做什么做什么。

 

  “动静无心”,静坐心无挂碍,动也无取舍分别之心。

 

  “凡圣情忘”,无凡无圣,本自圆满、平等。众生不识本性,以为有圣可成,佛菩萨是圣人,自己乃一介凡夫。凡圣之别,源于自己的分别心,误认自己为凡夫。实际上,佛与众生无二无别。去除了一切分别心,做到身心无挂碍,即是圣人,但不会执著自己为圣人。圣人也是假名,佛菩萨看一切平等,从不认为自己与凡夫有任何区别。释迦世尊成佛后,发现一切众生本来是佛,佛性及作用与圆满佛等同无别,只因妄想颠倒执著而迷惑,需要经过训练。所以,后面要破除一切凡圣分别的知见。

 

  “能所俱泯”,一个“能”,一个“所”。平日,众人对事,“这是我的”,“这是我所有的”。能看之人,与所看之物,能所为众人的分别心,是妄想。“能所俱泯”,如何泯?心专一时,借助智慧的深观,既能打破能所。譬如,现在试着观察,能看的是“我”,所看的是佛像。这个“我”,身体虚幻不实,真正能看的是自己的心,对境为佛像。平时感觉,能看与所看为两个东西。既然是两个东西,之间必然有分界点,有间隔。那能看的心,与所看的佛像之间的分界点在何处?仔细观察后会发现:无分界点,分不出哪个是心,哪个是佛像,心即是佛,佛即是心,本自一体!古大德有言:“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与我一体。”这是通过深观,观察出来的。凡夫有分别妄想,误以为有能有所,这是种幻觉。大家籍由学佛而觉醒,看破了能所,即“能所俱泯”。禅宗谓之“能所脱开”,“我”及“我所”全部看破,无有能所。

 

  “性相如如”,“性”——本体,如海水;“相”——表相,似波浪;性相如海水与波浪,自在无碍。平日做事,心无所住,了无挂碍,本自无碍,本自解脱。无论做何事,自如、柔软、自在。

 

  “无不定时也”,没有不定之时。归根结底,还是心无挂碍,心无所住。心里不能有一点东西,有东西都不对,都要看破。

 

  “隍于是大悟”,智隍禅师听罢六祖大师的开示,大悟。智隍禅师虽不到位,但二十年修禅定,功底颇深,六祖言到之处,即可看破证得,故当下证悟。

 

  “二十年所得心。都无影响”,智隍禅师原入定修行,未彻,心有所得,“昨天自己进步了一点点儿”,“今天进步了一点点儿”。。。这不是解脱状态。《心经》讲的“无智亦无得”,是究竟的见地。有所得,说明见地功行不彻底。经由六祖大师指点,智隍禅师彻底看破了一切挂碍、觉受、分别,二十年的有所得心,通体脱落,似风卷残云,刹那间无影无踪,真正到位了。

 

  “其夜河北士庶。闻空中有声云。隍禅师今日得道。”当夜河北的官吏、百姓都听到空中有声说:“隍禅师今日得道了!” 这是护法慈悲,见智隍禅师度众机缘成熟,而先告与大众,护持佛法。平素有诸多护法借梦提示有缘修行人的例子。护法往昔于佛菩萨前发过大愿,要护持一切有缘众生。一些修行人修为很高,但无人知晓,故需有人去宣传。像中华寺,这么好的一个道场,我在此念佛,感觉非常清净殊胜,加持特别大,而外边一般人不知道!你们大家作为护法,要多作宣传,“我们在这儿念佛多么殊胜”,“有法师讲经”。。。这样大家才来,这是护法的作用。

 

  “隍后礼辞。复归河北。开化四众。” 智隍禅师礼谢、告辞六祖,回河北开示度化众生。“四众”——出家比丘、比丘尼二众,及在家男女居士二众。

 

  阿弥陀佛,今天就讲到这里。

 

  我们以此学习《六祖坛经》的功德,回向在座听闻佛法的所有护法居士、大众、及家亲眷属,悉皆身心健康、事业顺利发达;回向大家的历代祖先、冤亲债主,早日超脱;回向世界和平,人民安乐,风调雨顺;回向所有的堕胎婴灵、及一切受灾难众生,离苦得乐、往生西方净土!

 

  我们回向:

 


 

愿以此功德,庄严佛净土,
上报四重恩,下济三途苦,
若有见闻者,悉发菩提心,
尽此一报身,同生极乐国。

 


 

阿弥陀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