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可以更慈悲 (22)
顶果钦哲法王说明《菩萨37种修行之道》(22)

 

发布: 2018-05-10 15:22:39   作者: 顶果钦哲法王   来源: 加拿大中华寺转载   

 


 

原颂:嘉瑟·戊初·东美
开示:顶果钦哲法王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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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(II)究竟菩提心

     

      究竟菩提心的修行包括:(A)毫不执著地安住在离於戏论之状态的座上修法,以及(B)捨弃相信贪嗔之对境為真实存在的座下修法。

     

      (A)毫不执著地安住在离於戏论之状态的座上修法

     


     

    (22)

     


     

      一切生起之现象乃心之造作,

     

      心的本质离於概念之限制。

     

      认清心之本质,

     

      然后停留在这认识之中,

     

      不造作,

     

      不持有主体与客体的概念,

     

      乃是菩萨的修行。

     

      在今生之中,你对周遭的一切有许多不同的认知与看法。让我们举你和其他人之间的关係為例。你对某些人產生正面的看法——朋友、亲人、施恩於你的人、保护你的人;你视其他人為仇敌——那些批评你、毁损你的名誉、打败你、愚弄你或诈骗你的人。这个过程从感官开始;透过感官,我们的心感知到各种形状(色)、声音(声)、气味(香)、味道(味)和感觉(触)。当心觉察到这些外在的对境,它把它们加以分类。它受到令它感到愉悦的对境吸引,并试图去避免令它感到不悦的对境。然后,心开始受苦,因為它得不到它想要的、令它感到愉悦的事物,同时必须经歷它想要避免、令它感到不悦的事物。它总是忙碌地追逐一些令它感到舒适愉快、或它想要去享受的情境,或努力去逃避一些它不想要的、困难的、令它感到不悦的情况。但这些令人愉快或不悦的体验,并不是你所感知的对境本俱之功能。它们仅仅是心之造作。

     

      让我们以感知视觉形相的过程為例。对境是外在世界的一个特定形相,眼睛是感觉到这个对境的器官,而意识则感知到这个影像,并加以分类。看到一个美丽俊俏的人、一个亲爱的亲人或一尊佛像时,你感到欣喜;看到一件丑陋的事物,或某个心怀恶意的人前来揶揄或攻击你,你感到不悦、焦虑或愤怒。所有这些认知与看法都是从心生起。它们由你感知到的对境所触发,但它们本身并不存在於那个对境之中,也不源自心以外的任何处所。

     

      一般而言,心是它偏颇认知的奴隶。心把每一件事物区分為讨人喜欢或不讨人喜欢,并且不断努力去体验令它感到愉快的事物,去除令它感到不悦的事物——对这不是离苦得乐之道的事实视而不见。盲目的无明驱使心不断地生起喜爱与憎恶的感受。你永无止境地投入俗务,而这些俗务不比在水中作画长久。你全然投入这些令人分心的事物,耗尽了生命,浪费了目前享有的、珍贵的暇满人身。

     

      心造作一切。因此,你唯一要做的,即是掌控你的心。帝洛巴教导那洛巴说(67):

     

      束缚你的不是你所感知到的事物,

     

      束缚你的是你对该事物的执著。

     

      斩断你的执著,那洛巴!

     

      如果你能掌控你的心,心自然而然会保持专注、寧静和明觉。你甚至能够在人群中漫游徘徊,而不被贪欲或嗔恨所分散带走。但如果你没有掌控你的心,受到串习的影响制约,那麼即使你在一个僻静处闭关,念头仍将一个接一个生起,如同水中之涟漪。过去的记忆将栩栩如生地在你心中涌现,对未来的计画、决定和臆测也将栩栩如生地在你心中涌现。你将把所有时间花在追逐念头和概念之上;如此大量的心理活动,对修行一点用处也没有。

     

      一个受到控制的心,乃是快乐唯一的、真正的来源。但要掌控你的心,你必须更加明白心如何运作。因此,这个心是什麼?

     

      当你看到一个讨人喜欢的形相、朋友或亲戚,一种快乐的感受生起,你心想:“遇见他们多麼快乐!”就一个面向而言,这是心。当你看见一个不喜欢你、指控你偷窃或不诚实的人,你可能会生起愤慨和暴怒的感受,这是心的另一个面向。这些反应都只不过是念头,然而一旦它们在心中生起,就能够扩张,生起更多的念头,变得非常强而有力。一旦嗔恨生起,它可能会增长到你準备要杀人的地步。一旦执著和贪欲被激起,你可能很快就準备要不择手段,用身上的每一分钱去获得你渴望的事物,不论是一个女人、男人或其他物品。看看发生了什麼事情,你会看清它只不过是念头,没有别的。你感知到的每一件事物都是如此。

     

      现在你看我坐在这裡,你心想:“他正在教授佛法,我最好仔细听他在说些什麼。”这些也是念头。你认為在你面前有某件坚实的事物,是因為你感知到一个对境,并生起与这个对境有关的各种感受。

     

      如我之前所说的,这个过程始於感官觉知。有一个识感知到色相,一个识感知到声音,一个识感知到味道,一个识感知到气味,另一个识感知到触觉。但这些还不是我们所谓的念头,它们仅仅是基本的觉知。接著,当你接触到某件事物,一连串的念头被触发了。举例来说,如果你刚刚听到某人讚美你,你开始感到得意洋洋,心想你的声誉正在提升。或者,某人刚刚羞辱你,你开始感到厌烦,这些都只不过是念头。简而言之,心只不过是这些随机念头的集合。

     

      过去的念头已经逝去。自从日出以来,在你心中生起的无数念头已经全部消失。未来的念头尚未生起,而未来的念头会是什麼,难以捉摸。谁知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午夜,你会想些什麼?因此,你只剩下当下的念头可以检视。

     

      我们来检视一个当下的念头。举例来说,你可能会想:“我冷。”这个念头在你的皮肤之中,或在骨头、神经之中,还是在心臟、脑部或肝臟之中?如果你认為有某一件事物在某一个地方,那麼它具有任何形状吗?它是方形、圆形、还是三角形?它有顏色吗?它是红色、蓝色、黑色、黄色,还是什麼顏色?或者它如天空中的彩虹,因為各种因素的结合而突然显现?

     

      不论你多麼努力地去看,你都无法用手指指著任何一件事物说:“念头在这裡!”你无法这麼做,是因為念头的本质是空,除了空性之外,没有别的。

     

      当一道彩虹栩栩如生地在天空显现,你可以看见彩虹繽纷美丽的色彩,但你无法把它当做衣服来穿,或把它当做饰品。彩虹透过各种因素的结合而生起,但它没有什麼是可以被抓取的。同样的,在心中生起的念头没有具体的存在或本俱的坚实性。不具任何实体的念头,没有任何符合逻辑的理由去拥有支配你的力量,你也没有任何理由成為念头的奴隶。

     

      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一连串永无止境的念头让我们相信,某件事物本来就存在,而且是不断存在,我们称这件事物為“心”。但事实上,如我先前所说,过去的念头如死尸般没有生命。未来的念头尚未生起。因此,这两种不存在的念头如何能够成為一个本来就存在的实体的一部分?

     

      很难想像一个当下的念头会是既不和过去有所连结,也不和未来有所连结。另一方面,一个当下的念头如何能够倚赖过去和未来这两件不存在的事物?会不会有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念头互相结合、互相接触之处?举例来说,如果当下的念头和过去的念头相接触,那麼这个当下的念头必定是一个过去的念头,要不然那个过去的念头必定要存在於当下。当下的念头和未来的念头相会也是相同的道理:当下的念头仍是未来的一部分,要不然未来的念头已是一个当下的念头。

     

      当你检视心的时候,表面上似乎是过去的念头引导出现在的念头,现在的念头引导出未来的念头。但如果你更仔细地检视这些念头,你会看清没有一个念头是真实存在的。把某种完全不存在的事物视為存在,称之為迷妄。只有缺乏明觉和执著,才让念头拥有某种真实性。如果在心的究竞本质之中,念头拥有任何本俱的存在,那麼它们至少拥有一个形相,或位於某处,但它们什麼也没有。

     

      然而,那种不存在不只如虚空般空虚。在其中,有一种立即的明觉,称之為“明晰”(clarity)。有人给你一颗苹果,你兴高采烈;一隻蜜蜂叮蛰你,你感觉疼痛。这是心的明晰面向。这种心之明晰如同太阳,照亮山光水色,让你看见山峦、路径和断崖——你可以去哪裡,不可以去哪裡。

     

      虽然心确实拥有这种本俱的明觉,但去说有“一个心”,等於是把某种不存在的事物贴上标籤——去假定某件事物的存在,如同替一连串的事件命名。举例来说,一百零八个珠子串在一起,称為一串念珠,但“念珠”不是本来就自行存在的事物。如果串绳断了,念珠到哪裡去了呢?同样的,“我”的念头是让你在轮回中流浪的原因。如果你仔细检视它,就会发现没有“我”这样的东西。去相信某件不存在的事物是错误的。一旦“我”的概念在心中生根,它便成长蔓延成為许多相关的信念,例如相信“我的身体”、“我的心”、“我的名字”。

     

      你的身体是由五蕴所构成,你的心则由各种识所构成。你的名字,或“我”的想法,只是贴附在身与心的瞬间连结的标籤。

     

      首先检视“身体”这个概念。如果你把皮肤、肌肉和骨骼从身体挑出。然后问自己,身体是否居住在皮肤裡面,肌肉是否就是身体,或你是否能够称骨骼為身体,你会发现什麼?你愈深入地调查检视,一路向下检视到原子的程度,你愈无法指称“身体”(或指称任何其他的物体)為一个独立的实体。“身体”仅仅是一个聚合物的名称,一旦组成这个聚合物的不同事物分开,“身体”这个标籤就不再适用。

     

      心亦是如此。你所谓的“我的心”,是具有某种连续性的事物——你相信它具有连续性。但如我们所瞭解的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念头和感受无法有相互接触的点。去设想这样的一个实体(心)是不可能的:这个实体是念头的集合物;在这些念头之中,有些念头已经止息,有些念头尚未发生,有些念头存在於当下。

     

      至於你的名字,你紧抓著你的身分,仿佛你的身分拥有某种独立自主的存在——仿佛它真的属於你。但如果你仔细检视,你会发现它没有本俱的真实性——如同任何事物的名称一般。让我们以英文字“狮子”(lion)為例。它是由l、i、o和n四个字母所组成。把这四个字母分开,就什麼也不剩,“狮子”这个名称消失了。

     

      一旦你认清身、心和名字这三个概念是空虚的,那麼所谓的“我”就什麼也不剩。“我”纯粹是一个编造出来的事物,由迷妄所变化出来的骗局。患有眼疾的人可能会看到各种事物(灯火、线条或斑点)飘浮在空中,但事实上,天空什麼也没有。同样的,因為我们患有相信有一个“我”的疾病,因此把“我”视為一个本然存在的实体。

     

      在本质上,心觉察一切——它是明晰的,觉知到一切外境和事件。但如果我们试图去寻找它,它却如彩虹一般难以捉摸,不可能被抓取——你愈去追逐它,它似乎退得愈远,愈去检视它,你能够找到的就愈少,这是心的空性的面向。明晰和空性是心的真实本质,两者不可分割,并且超越所有存在和不存在的概念(67)。乌帝亚那(Oddiyana)的伟大莲师说:

     

      如一颗埋藏在穷人房屋底下的珍宝,

     

      本初清净之明觉一直存在於法身之中。

     

      它没有被认出来,

     

      乃是轮回迷妄之故。

     

      透过直指那种明觉,并且加以认清,

     

      一个人证得了本初虚空之智慧,

     

      ——此即人们所知的成佛。

     

      一旦你能够认识心的空性,当你的心看见美丽的事物,执著和贪欲将不会生起;当你的心遭遇到任何可怕或令人不悦的事物,嗔恨与嫌恶将不会生起。由於这些负面情绪不再生起,心不再受到欺骗,不再迷妄,不再累积业行,痛苦之流因此被斩断。

     

      如果你把一颗石头丢向一隻猪的鼻子,那只猪会立刻转身跑开。同样的,每当念头生起时,认清那个念头是空虚的。如此来,那个念头将立刻失去令人信服的力量,不会產生执著与嗔恨。一旦执著与嗔恨消失了,对於圆满清净之佛法的了悟将自然而然在心中开展。

     

      不论你多麼努力尝试,只要持续相信外境是执著与嗔恨生起的原因,就永远无法去除执著与嗔恨。你愈尝试去排斥外在的现象,它们愈会反弹回来。

     

      因此,重要的是去认清念头的空性,让它们消失。当你明白是心创造并觉知轮回与涅槃,空性乃心之本质,心将不再能够迷惑你,把你牵著鼻子走。

     

      一旦你认清心的空性,对伤害你的人生起慈心就变得容易了。但没有这种认识,就很难去阻止嗔恨从心中生起,不是吗?去检视心,你将会看清,是心从事善行,也是心创造逆缘。由於佛陀完全瞭解心之空性,安住在大慈的三摩地之中,因此魔王摩罗如阵雨般落在他身上的武器,全都被转化成為花雨。相反的,如果佛陀让“摩罗想杀死我”的念头深入其心而爆发嗔恨,他必定难以抵挡那些武器,并且饱受巨大创伤之苦。

     

      让心变得平静,安住在离於念头的寂静禪定状态之中,被称為“奢摩他”(shamatha,或“止”)。在这种平静状态中,认清心之空性,被称為“毘婆舍那”(vipashyana,或“观”)。止与观双运,乃是禪修之精髓。话说:

     

      检视心,一无所见。

     

      一无所见,我们见到了佛法,

     

      一切诸佛之源。

     


     

      伟大的噶当派上师(68)曾说:

     

      我将在心门握著观照之矛,

     

      当情绪威胁时,

     

      我也将威胁它们;

     

      唯有当情绪鬆懈它们的钳制的时候,

     

      我才会放鬆我的矛。

     

      事实上,如果你无法调伏你的心,还能调伏什麼?整个佛教修道的目标,包括根基乘和大乘的修道目标,即是去调伏心,去瞭解心。

     

      在根基乘之中,你瞭解世界充满痛苦,因此你努力去控制贪恋和执著,以能够在远离那种痛苦的解脱道上迈进。在大乘之中,你放下对“我”这个概念、以及相信自我是真实存在的执著,只关心其他眾生的福祉。你也认识到空性和现象在本质上的不可分割性——此即究竟菩提心;你看清现象的本质是空虚的,因此它们能够毫无障碍地显现,如同虚空让整个寧宙、以及宇宙中的大陆和山峰在其中展现一般。

     


     

      (68)这段话引自一个名叫班•贡•甲(Ben Gung Gyal)的强盗。后来,他对完全舍离俗务有了甚深的瞭解,而成為一个完美无瑕的佛法修行者。他是波托瓦的亲近弟子之一。